我没胞兄胞弟,是端王府上的堂哥背着我送上轿,我伏在堂哥的背上,回头望,风将盖头扬起来,正好看见爹一个人站在晋王府门口。
定京到西北的路远得很,送亲的队伍一路走走停停,我反应有点慢,都过了山东了,这才想起来。
咦,这怎么过了一城,送亲的人马就少了一大半啊。
等一进平西关,好家伙,我身边只剩了一百来人了。
没及笄,又是嫁的自己舅舅家,怎么来都好。
我凡事不想多,既来之则安之,蒙着盖头正啃着孜然羊肉腿,一挑开盖头,我羊腿还没啃完,手上油滋滋地也来不及藏,咧开嘴冲那人一笑。
新晋夫婿是个老实人,怯生生地递了张帕子过来,让我擦一擦,然后安安分分地坐在了我身边,离我半丈远,也不同我说话,也不同我笑。
大概他不喜欢我吧。
我心里想,也是,除了胡乱抓住这哥们儿,还能上哪儿找一个这么够义气,能“牺牲”自个儿救我于水火之中的好男人啊。
我有点委屈,想开口说话,可口里的羊肉还没嚼完,只好三两口囫囵吞下肚,哪知孜然辣椒面烈得很,卡在嗓子眼里辣得生疼,我眼泪汪汪地拍拍贺长修求救。
贺长修赶忙给我倒了杯茶水来,一道抚我后背,一道有些手足无措,“若喜欢吃,说就是…我才来西北的时候也喜欢吃…”
他是在安慰我吗?
我抹了把眼睛,“谁说我是因为好吃吃急了的!我是为了吃完,好赶紧和你说话,这才呛到了!”
贺长修脸一红,慢慢腾腾地从半丈远磨磨蹭蹭地坐近到了我身边。
我咧开嘴笑起来。
他肯定不会不喜欢我的。
我心里十分舒畅地有了点儿谱。
我前脚嫁到西北成了婚,后脚定京就乱成了一锅粥。
一向闲散的宗室前皇六子,现端王殿下亲率五千兵马毫无征兆地摸黑突袭了陈府,生擒陈显夫妇以及陈放之一家,端王长子又领五千兵马围住临安侯府,生擒早与陈显有所勾结的临安侯贺琰夫妇,两家勋贵皆被当成了质子,一半的九城营卫司群龙无首,不知该如何行事。
而后京畿一带的兵马倾巢而出,突围定京。
之后谁输谁赢,我就知不道了。
定京出来的消息传到西北得花五六天的时候,我们手上拿到的消息已经是定京成五六天前的消息了,也就是说在我们拿到这则消息时,定京城其实早已尘埃落定了。
只要我在乎那些人平安和乐,别的我一点也不关心。
“你猜谁会赢?”
贺长修笑眯眯地问我。
我轻横他一眼,“打着送嫁的名堂送兵马,谁能想到一向与世无争的端王会一直和西北有联系,最后成为那只捕到螳螂的黄雀?”
贺长修很是愉悦地笑起来,十分郑重地许了承诺,“过段日子我带你去草原骑马。”
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要替姨婆和母亲,把西北湛蓝湛蓝的天、绿油绿油的草、还有漫山遍野疾驰的马儿,全都看在眼里。
全都记在心里。
那些被生命拘束在定京城里的人儿啊。
我在平西关内,替你们活,替你们无所拘束。
【文章到此终了,起于定京,结于西北。起于拘束,终于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