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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贺渊听得微拢了眉心。这岁行舟是伤到脑子了么讲的是通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道理

赵荞却摸了摸下巴,啧啧颔首“有道理。虽你鸿胪寺主要职责是外事,但总归是在京中当值的时候多,与金云内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她将目光转向贺渊。

“贺大人,要不你给行舟兄立个字据吧就写,金云内卫欠岁行舟人情一次。得加盖你的官印。我呢,就做个居中的见证人。若他将来有什么小过失落在你们手上,凭欠条你们就放他一马,成交么”

贺渊真是用尽所有理智才忍住没送她一对大白眼。

他疯了么给岁行舟写这么张不着四六的欠条还加盖官印金云内卫左卫总旗的官印,是能随便盖的

这姑娘一天天的,脑子里究竟想些什么怎么就对岁行舟维护至此呢

不知为何,贺渊越想越堵心,最终没忍住脱口轻讽“赵二姑娘确定能做这见证人听闻你在书院就读三年,结业时却门门功课白卷,便是我依言写了这欠条,你确定每个字都能认得”

说完这番话,贺渊立刻就后悔了。有点想将自己的舌头嚼吧嚼吧吞了。他平素待人虽冷淡疏离些,却从未有过这般尖酸刻薄的失礼前科,不照镜子都能知自己此刻必定面目可憎。

“贺大人”岁行舟开口太急,剧烈咳嗽起来,扯痛了后背的伤口,脸色立时惨白。

贺渊心有不忍,遂上前替他拍拍顺气。同时心虚愧疚地看向赵荞。

赵荞站在原地没动,不咸不淡地迎着他的目光笑道“好吧,既行舟兄都不计较,那这事就到此为止。我也不会说出去的。走啦。”

她那红唇轻扬、笑意平和模样让贺渊心头蓦地揪紧,没来由地生出一空恐慌感。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对真正对他笑,可笑意根本没达眼底。

善睐明眸目射寒江,极冷,像筑起了道冰墙。

十二月十四黄昏,冬神祭典三日典仪全部完成,圣驾仪仗启程回京,随驾观礼的京中各家也纷纷离开溯回城。

贺渊忙忙碌碌安排好公务上的后续事宜,又让命下属同僚们低调护着受伤的岁行舟回京,他自己却滞留在溯回。

因为赵荞留在溯回城内没走。

他还没来得及当面向她致歉,所以也不能走。

十三那日黄昏赵荞走后不久,岁行舟就告诉他,这姑娘是天生没法子识字,不是她自己愿意不学无术的。

那时贺渊才知自己的话多伤人。

之后赵荞再没来探望岁行舟,贺渊公务也懈怠不得,便没个合适的机会向她道歉。

这愧疚悬在心头,无端端让他慌得没着没落的,讲不出个什么道理,总之就很烦躁。

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噬着胸腔,难受得恨不能揪光自己的头发。

十二月十五是个大晴天。雪后初霁,碧空如洗。冬阳照耀着残雪,让这座衰败数十年的古城显出一种生机勃勃的清丽。

贺渊一大早就出现在赵荞临时居所的门口,赵荞出门的瞬间就瞧见他了,却连个寒暄的机会也没给,带着两名侍女兀自走在了前头。

贺渊便沉默地跟上。

到了城中大街,赵荞驻足,揪着眉心回头瞪人“你跟着我做什么”

见她终于肯给个正眼,贺渊也顾不得周围人来人往,认真执了歉礼“大前天是我失言冒犯,特来当面告罪。请赵二姑娘原谅。”

语气虽平淡,态度却十分诚挚。他是诚心诚意向她道歉的。

赵荞以一种古怪目光将他从头打量到脚,看得他忍不住绷紧了周身,甚至屏住了呼吸。

“岁行舟告诉你了”她笑笑着摆摆手,“行啦,这事我接受你的道歉,你该干嘛干嘛去,不用放在心上。我就是当时有些气,睡一觉就气过了。毕竟你又没编假话污蔑我,我认识的字加起来不超过十个。”

语毕大步离去,背影看起来洒脱极了。

如此轻易就得到谅解,这并没有让贺渊如释重负,反而更堵心了。

他怀疑自己可能出了什么毛病。

居然更希望她像之前那样,毛炸炸跳脚指着鼻子痛骂他一顿。

一整天,贺渊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她先去了一家专替买卖双方居中牵线赁售房宅的商行,没多会儿就被笑容满面的伙计毕恭毕敬送出来,显然是个痛快豪爽的买主。

中午她随意在长街寻了一家街边小食摊子吃饭,竟莫名其妙就与摊主大叔一见如故般热络攀谈上了。

贺渊就坐在与她隔了两桌的地方,点了与她一样的“肉酱面”。可他清楚地看到,摊主大叔给她那碗面多浇了满满一整勺肉酱。

而她临走时,也让阮结香偷偷往大叔放在灶头收钱的竹筒里多丢了两枚铜子。

这是京中关于赵二姑娘的种种传言中不曾被提及的另一面。

亲切随和,能体察别人于细微处给予的善意,并不动声色地温柔回报。分明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

之后她在街上胡乱逛了许久,进了好几家铺子,又接连向好几个路人打听了什么事,然后就往回走了。

约莫是有些不耐烦,她总算再度搭理跟在后头一整天的贺渊。

“别跟着了,”赵荞单手叉腰,无奈的揉着太阳穴,“我江湖儿女言而有信的,说原谅你就是真的原谅你了。不过就是话赶话下了我点面子,不是多大事,我原本气过就忘了的。你总这么黏黏缠缠地跟着,我想忘都忘不掉,你这不是存心让我不痛快么”

贺渊稍一沉吟,平静道“我不是黏黏缠缠的人。只是还有件事要说。”

“讲。”

“就是之前那件事。请你千万别说出去,可以吗”

“那天当着岁行舟面,我不是答应了不会说出去的么”赵荞疑惑地挠着额角,有些怀疑自己的记性了,“难道我没说吗”

贺渊抿了抿唇“那时你似乎在气头上,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我既答应了就绝不会反悔,放心吧,”她笑眼弯弯地抱拳打断他,极江湖地道,“贺大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贺渊看着她的背影,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在虚晃他,大约以为他半点不懂这种江湖套路。

在江湖上,若这么一通套话后跟一句“后会有期”,那多半是八百年不会再碰面的那种关系。请牢记:玫瑰网,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277600208群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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