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视线对接。
康猛自矜,李彦从容。
“哈哈,好”最终,康猛轻笑,侧身让开。
他摆出大度姿态,还对着弟弟康达道:“阿耶从小就教导我们,得人者昌,失人者亡,三郎能交到这样的友人,为兄很是欣慰啊”
康达松了口气,拱手行礼,一板一眼的道:“谢大兄赞”
“大郎,那田舍儿自恃勇武,折损我等颜面,就这样放他走”
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尤七却不甘心,低声道:“我们跟上去,这次有了防备,定能给他个教训”
“不必如此。”康猛吩咐道,“你们去查明此人住处,备份厚礼,送入他的家中。”
“这”尤七有些不情愿。
“还不快去”康猛声音一冷,“三郎性格柔弱,友人极少,我身为兄长,岂能不关怀一二,替他把把关”
“阿奴明白了。”尤七这才领会,露出笑容,“请大郎放心,我等一定展现诚意,让那小子为大郎所用。”
康猛摆摆手。
高门望族的子弟,千金买骨,邀买贤能,是从小必学的课程。
摆出礼贤下士的架势,几句夸赞,些许财物,就能让出身卑贱的下民卖力效死,何乐不为
相比起来,宣泄武力是最低级的手段,几句话不合,就要动手,那是街头亡命徒的行为。
当然,如果对方不知趣,他父亲麾下有不良人。
那是真正的江湖子,手上都沾过血。
“十一月的贡举,三郎不能中举”
“否则这份家业,就不再属于我,而是要全力运作,助他成为选人了”
看着手下去办事,康猛眼中闪过阴沉。
他和康达是兄弟,却是同父异母。
康猛是长子,母亲死后,父亲康县尉续弦再娶,生下的二子早夭,三子就是康达,疼爱有加。
康达也争气,聪颖好学,是块读书的好料子。
这大大威胁了康猛的地位。
大唐荫授制度,五品官员可以荫及一子,而长安的京县尉,品阶只不过是从八品下。
如康县尉这种上县县尉,仅仅是从九品上,和五品的差距,比五品到宰相都要大得多。
换而言之,康猛哪怕是嫡长子,也根本没可能凭荫入仕。
反倒是康达,一旦过了贡举,去长安就算考不上进士,运作出一个选人出身,不是没可能。
科举目前虽然不占主流,但较为公平,适合展现才华,再辅以家世,是成功的捷径。
这对于目前子弟仕途不畅,只有丰厚家财的武威康氏来说,十分重要。
寒门子弟嘛
但对于康猛来说,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以致于他不惜冒着触怒父亲的危险,时不时的打击弟弟的自尊与自信,期望弟弟考不上。
因此李彦的出头,也被他视作危险的信号,脑海中已经有了种种计较。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尤七等人匆匆回来:“大郎,那田舍儿那位小郎君的身份不简单”
康猛注意到了称呼的变化,诧异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尤七满脸震惊:“那位小郎君刚刚出学馆门,就遇到了一队从长安来的宫中禁卫,为首的千牛备身认出了他,要带他回长安,认祖归宗”
康猛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荒谬,圣人从未来过陇右,皇族宗亲岂会流落到我凉州”
“他不是皇族宗亲”
尤七摇摇头,吞咽着口水说出一个高门的名字,这个世族,别说他这类随从跟班,就算是康猛这种凉州世家子,都变得不值一提:“他是陇西李氏子弟。”
“陇西李氏怎么可能”
康猛双眼圆瞪,身体轻颤:“庶出”
尤七再度打破了这个希望:“不,是嫡系,那位千牛备身说,他的祖父是卫国公。”
“卫国公”
康猛怔了怔,当记忆里这个如雷贯耳却遥不可及的名字,与刚刚见到那褐麻布衣的小子联系在一起,终于压抑不住满腔的惊骇与荒谬感:
“卫国公李靖”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