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知晓更多两派相争的内情细节。
延庆太子相邀入坐,温酒焚香,款款而谈。不多时,“青灯教”与“登仙会”对“天下都城隍”神位的争斗,在冯煜面前清晰呈现。冯煜不由地想到那狐女辛十四娘,难怪此前相询,她言语多有推诿。
兴许在如此紧要事务上,她根本无从做主,除非冯煜亲自面见郡君冯夫人。否则确认不了冯煜的立场与身份,她不会说出一星半点的消息。
浩劫剧变中,城隍府正神消失,神印却留存了下来。且由于每一府城隍平日各自的习性,城隍消失之后,旁人获取神印的难度也各有差异。
如郡君冯夫人,她能自如出入城隍府。在广平城隍消失之后,她便能第一时间掌控神印,取得“城隍”神职,而城隍的权柄,让她在随后掌控相邻诸府时占据了绝对的先机。
只是这份先机,在京师都城隍府面前失去效力。
因为整座都城隍,皆笼罩在厚实的神力壁障之内,凡间修士,不成正果,没有谁能强行攻破那神力布下的壁障
起初冯夫人亲身探查过后,将都城隍府暂且放置一旁。
孰料没过多久,京城竟有消息传出,那“登仙会”不知从何处探得隐秘,竟掌握了一种能够破开神力禁制的邪法
“天下都城隍”乃世间城隍之首,统率凡间阴神,可谓阴司无冕之王,号令所至,无有不从有鉴于此,冯夫人虽不知那消息真假,却分毫不敢放任,只得更易既定谋划,将自身势力再度转回京师,同“登仙会”斗在了一处。
无论如何,“天下都城隍”的权柄绝不能落入“登仙会”那些邪魅手中
当初辛十四娘失手被擒,也是基于探查任务的半途。
冯煜听到此处,心中忧虑,问道:“那些登仙会的邪魔,当真知晓了破开神力禁制的办法”
他原是出于担忧,随口一问,没成想延庆竟还当真知晓此事。
“不错,他们的确寻到了办法打破禁制。”延庆怅然叹息。
冯煜凝视着他,试探道:“阁下也知晓”
延庆顿了顿,仰头饮下一杯温酒:“是人皇之血那些妖邪,它们攻破了人皇祖陵,从中取得了人皇之血有了此物,再驱使一批人族叛逆予以亵渎,即可产生天地恸哭的禁忌之力,那般力量,对付凡间阴神的神力具有奇效”
冯煜握着酒杯沉吟,半晌方道:“那么,阁下是想让我参与阻止妖邪破除禁制之举虽说我并不介意对付他们,可阁下如此高看,倒让我熟思不解。”
延庆摇头,以生死相托那般诚恳的目光凝注在他身上:“北山皇陵中,有一座雍王陵,那是先祖雍王安息之处。先祖执掌都城隍以后,便在陵寝开创了一处秘境,以此作为闲暇逸居的别苑。吾往日得先祖眷顾,即是在此学习。道长,吾正是需要你护送同往雍王陵秘境,从中取一件东西,可使邪魔阴谋落空”
冯煜没想到还有此隐秘,难怪他会提及天下都城隍生前的身份。
不过若有一物能使邪魔谋夺“都城隍”神位之谋落空,冯煜也愿施为,遂动问:“不知阁下说的是何物,能有此威能”
延庆道:“先祖有一枚私印,可掌控都城隍府内部诸般禁制。它虽不能直接破开神力屏障,却可以让吾等在进入都城隍府后,占据绝对的优势”
“私印”冯煜惊异。
“不错,其名雍王印,乃是先祖登神之后,铸就的一枚玄器,威能仅次于上界仙器。虽说主要功用在于掌控都城隍府,可其自身的威能亦是天下罕见。此物颇具名气,世间隐修宗派对此皆有所知。”
冯煜疑惑更甚:“那么登仙会的邪魔难道不知此印存在”
延庆笑着,颇为自傲地道:“他们自也知晓。可雍王陵秘境却是个极少人知的秘密,登仙会之人虽然知晓雍王印的存在,却以为它也在都城隍府中,自不会提防。”
冯煜颇为心动地点头:“若如此,的确应当将雍王印取在手”
不过,他又颇为怀疑地转向延庆:“只是还有一事未解冯某与阁下素未谋面,如今更连萍水相逢也称不上,乃是冯某不告自来,阁下缘何对我如此信任,将这般生死攸关的事情相托付呢”
延庆神秘地笑了笑,斟一杯温酒浅尝。
随即不慌不忙地道:“之前未辨出道长,吾还不敢确认。既知道长身份,此前道长为青州无辜孩童甘冒奇险、义愤而杀吴海濡,今又愿为未曾伤人的虎妖屈尊求情,只此两件可以堪见道长为人品性。”
“你怎会知青州之事”
“唔,是了”冯煜反应过来,“左百户,哦不,如今当称其为左千户所以,是他”
延庆并未否认,只是道:“奇士府设立百载,未闻有胆敢潜入刺杀奇士者,吾自然心向往之,故多打探了一番。道长,事到如今,吾所处境地抉择不多,吾愿信汝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冯煜凝思片刻,洒然笑道:“如此盛举,当共襄举之,是我的荣幸也”
“哈哈哈”延庆举杯,“道长果为义士,请满饮此杯”
“请”
两人酒杯半空碰触,四目相视,会心一笑。
且颇有些不经意的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