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五郎薄唇紧抿,拳头紧了紧后道:“不了,你送他上路吧,我不想见他。”
曾经他给了萧知宴多少真挚的情义,如今对萧知宴就有多深恶痛绝。
所以,若非逼不得已,萧五郎只愿生死不见。
“好”谢云初颔首,“那萧师兄歇息,等到萧知宴丧讯公布,还有的忙。”
萧五郎不看谢云初垂着眸子点头。
从湖心岛出来,谢云初踏上小船,弯腰入船内时同夜辰道:“派人去告诉祖父,萧师兄答应了。”
“是”夜辰应声,将小船往对岸划去。
谢云初坐在摇晃的小船内,侧头望着湖中盛开的莲花
不知道阿辞若知道她称帝,会不会后悔曾经教了自己那么多。
她记得在无妄山之时,阿辞便一直想要培养她对皇权的敬畏之心,可她不管装的再像内心深处对皇室还是没有敬畏之感的。
就像如今,她可以为了推行新政的需要,登上帝位,也可以在新政推行结束不需要时退位。
她不敬畏这个位置,也不贪恋这个位置。
小船靠岸,谢云初刚扶着夜辰的手上岸,就见陈暮清身边的小太监急急而来行礼后道:“圣后,陛下醒了,要见圣后”
谢云初倒是意外。
没想到顾神医的药也有出差错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萧知宴的这身体太好。
谢云初原想让萧知宴就这么在睡梦中死去,他却醒来了。
她理了理衣袖:“那就去看看吧”
谢云初抵达灯火通明的显阳殿时,殿外宫婢太监跪了一地。
她跨入大殿,隔着雕龙嵌珠的山水画屏,瞧见陈暮清双手举着黑漆描金的托盘跪在龙床下的金丝楠木踏脚上,消瘦虚弱的萧知宴靠在床榻上,提笔的手都在发颤,一字一句不知道在写些什么。jujiáy
“没想到陛下醒来了。”
谢云初穿过自殿中横梁垂下的一重重帷幔,绕过屏风朝龙榻的方向而去。
萧知宴并未抬头,书写玩最后几字,停笔,摆手示意陈暮清立在一旁。
“你说服老五了吗”萧知宴问。
刚饶过屏风的谢云初脚下步子一顿,朝陈暮清看去
萧知宴却笑着道:“并非陈暮清告诉朕的,虽然你给朕服了药让朕昏睡过去,可朕神志还在,你成日在这显阳殿,朕自然是能听到一些的。”
谢云初幽沉如水的目光一瞬不瞬望着萧知宴,踱步走至陈暮清身旁,拿起萧知宴刚才写的东西,这才收回视线垂眸看了几行萧知宴说书内容,愣住,复又抬眼看向萧知宴。
萧知宴深深凹陷的眼窝中,带着红血丝的眼仁也正瞧着她
“陛下这是何意”谢云初仔细端详萧知宴的深情,“将皇位拱手陛下这是想求一条活命还是另有算计毕竟拱手让人,可不是陛下的作风。”
“陈暮清你先出去,朕有话同圣后说”萧知宴开口。
手中捧着黑漆方盘的陈暮清看向谢云初,见谢云初将萧知宴的让位诏书搁回托盘中颔首,他这才退出内殿。
“你说得对,我从知道你就是当初救了我的人开始,对待你的心思就变了”萧知宴语声徐徐,“谢云初,因为你是第一个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的人不论云昭后来对我有多少善意,可我第一次第一次被人救,第一次被人紧紧攥住手护在身下,都是你给我的”
谢云初停在床尾定定望着萧知宴,实是没想到萧知宴这样嘴硬之人,竟然也会承认。
但谢云初的目光更多是探究,探究萧知宴这番话背后的意义。
“我还未出生之时旁人说我母后怀的是男胎,不论是母后、父皇还是外祖家,都对我充满了期待,可我出生之时面带胎记,又是那日高贵妃母亲离世,司天监称我命中带煞,面带胎记不祥,哪怕是嫡子也被父皇厌弃,被外祖家称作无用,催促母后再生一皇子。”
萧知宴虚弱靠在床榻上,说话时眉目带笑,喉结跟随低笑声翻滚着,好似人之将死,过去的一切他都可以释然了。
“也是因着我被父皇不喜,母后虽疼爱但也对我十分严苛,要求我事事都要做到最好,要有嫡皇子的样子,只要能比过老大,父皇一定会喜欢我所以不论我被罚也好,被骂也好,母后都是背后伤心流泪,从来未曾”萧知宴语声带着几分哽咽,瞧着谢云初说,“未曾如你那般护过我。”
“所以,这就是陛下甘愿让位于我的因由”谢云初含笑反问。
听到谢云初这话,萧知宴就知道他的话谢云初是一个字都没有信。
“我之所以写下让位诏书,其一是你对那个位置势在必得,不管有没有这让位诏书你都会登上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