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方以智心里微微一愣
而就在他心里疑惑的时候,沈清云已经抱拳道:“见过方公子。”
沈清云这个称呼带着些尊重,也带这些生分,生分却是方以智不需要的,闻言抱拳微笑道:
“以智从王师处多闻沈兄弟之事矣,如不嫌弃称我密之即可。”
方以智这么说实际是告诉沈清云他来此的缘由,沈清云闻弦歌而知雅意,随即改口道:“如此清云恭敬不如从命。”
而沈清云话音刚落,管嗣箕已经把手王王介之处一伸,说道:“这位乃是武夷先生的公子王石崖。”
方以智此时还不认识王介之,但同在南方士林的圈子里,他也是知道王朝聘的名声的,也知道王家是诗书传家,而且此时其父还没达到湖光巡抚的高位,看样子王介之又比他年长,因此闻言急忙抱拳施礼道:“见过石崖兄,久闻石崖兄家学渊博,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密之兄过奖。”
“密之兄屋里请”
一番寒暄之后,沈清云把手往屋里一伸,说道。
王介之与管嗣箕本来站在沈清云的身后,闻言立刻一侧身,放开了路。客人不能逾越主人先行,这个动作也是平常,但是看两人恭谨、自然的样子,方以智还是看到了自己面对老师王宣、白瑜的影子。
心头的疑云再次浓了一层。
到了中堂,分主宾坐下,柳如是上茶之后,沈清云向方以智笑道:“密之兄,王师可好”
以方以智的智力自然清楚沈清云这话话里有话,而且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是什么,也笑道:“老师身体安康,只是年纪大了不便于行,也收到了沈兄弟你的信”
方以智下面的话应该是,先生的意思是你若有意学易,让我代教之一二,不知你意下如何。
但是方以智毕竟也是聪明机智之人,王介之与管嗣箕对沈清云的态度让他下面的话说不下去了,毕竟他是知道管嗣箕的学业的,王介之只是闻其家事,看他国子监的身份就知道学业差不了。
因此说到这里,方以智改口道:“王师让我给你说一声。打扰了沈兄弟、治阳兄、石崖兄谈兴莫怪。”
“无妨,无妨,我等不过闲谈尔。不过我倒是给密之兄添麻烦了。”沈清云笑道。
“不麻烦,我也是恰巧要去蕺山。”
“此心发万物,万物又归于一心,刘宗周学问高深,密之兄此去必学问广进矣。”管嗣箕笑道。此言第一句乃是刘宗周关于心学的观念。此时刘宗周对于心学的看法已由“早而疑”转入“中而信”的阶段。
而王介之对于心学却并不感冒,其实他一家子对于心学都不感冒,他又是骨鲠之人,讲究克己务实,闻言说道:“刘师虽然学问高深,但此论介之不敢苟同。”
“哦,石崖兄有何高论可愿赐教乎”方以智闻言急忙问道。
“不敢,介之认为此论将“心”扩大,失去了克制的功夫,必然流与佛、道玄学,于学问上无益。沈兄弟以为如何”说着王介之向沈清云拱了拱手。
“额”
随着王介之的动作,方以智狠狠眨了下眼睛,心里却既庆幸自己的谨慎,又好奇沈清云会有何论断。
而对于心学,实际上沈清云没什么研究,只是在前世看过一些关于心学的总结论断,知道心学的核心思想是认为并主张心即万物,人应当通过对“心”的修行,通过修心便可以参透世间万物的规律。
而科学知识实际上只听过实践与量化分析的方法参悟世间的规律,王介之虽然没有总结沈清云所讲科学知识所内含认识世界的方法,但是却隐隐感觉到有很大的不同,所以说王介之才会向沈清云询问。
王介之询问的原因,沈清云很明白,但是这样牵扯到思想的问题此时他并不愿意多谈,毕竟他的年龄在那儿,说了这样标新立异的话也显的他太博学了这与他的年龄很不般配
因此微微想了想,沈清云说道:“介之兄,心学高深,岂是在下小小年纪所能明了的”
谁知此时沈清云在王介之心目中学问已高,对沈清云的回答并不卖账,闻言拱手很耿直的说道:“沈兄弟过谦,心中一定有定论,嫌我等愚钝,不肯相告。”
沈清云没料到王介之居然如此执拗、不识相,心里很有一股想打他的冲动,但考虑现状,决定还是等一等,再次想了想,考虑到王介之以后从对自然科学的学习中还是会悟到万物自然存在,实践可具体测量的道理,因此含混的说道:“石崖兄高抬我了,我对心学真没什么研究,总是觉得它不如西学具体清晰,石崖兄以为如何”
王介之虽然骨鲠,但也是聪明之人,听到“具体清晰”这四个字理科若有所悟,再想到力学的分类,这其中蕴藏的客观实在,哪里是产在“心”上的
想到这里,王介之淡淡的笑了。心里却不由想到:“沈兄弟真是鬼精鬼精的只是他为何要这样神物自晦哦,他这毕竟是来自西学,是怕说出去跟脚站不住,真是思虑周祥,嗯,鬼精鬼精的”
心念之间,王介之点了点头。